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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文化”的舞蹈言说——观舞剧《五星出东方》
发布日期:2023-02-16  来源:中国艺术报 谢雯雯

  “和”是社会学和美学特别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范畴,即“和谐”与“和合”之意。《孟子·公孙丑下》《国语·郑语》《尚书·尧典》与孔子编《诗经》中均有关于“和”的论述记载,认为阴阳和而万物生,并且进一步强调其中“人和”的重要性。可见“和合”中包含的重点是差异的多样性统一,这也与世界普遍认同的“多样性”不约而同,与新时代审美意识强调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和谐统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为汉代织锦护臂,属国家一级文物,被誉为20世纪中国考古学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五星指水、火、木、金、土五大行星;“东方”是中国古代星占术中特定的天穹位置;“五星出东方”指五颗行星在这一时期内同时出现于东方天空,即“五星连珠”或“五星聚会”的吉利天象。这里的“五星聚会”不仅是指天象观测后的推测,还表征着宇宙与世界、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等和睦共处的和谐关系,也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倡导的“和”文化内涵不谋而合。舞剧《五星出东方》正是很好地运用这一“和文化”下衍生的舞蹈身体语言,言说了中国从古至今的“和文化”立场与故事。

  荣获第十六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第十七届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文华大奖等奖项的舞剧《五星出东方》,集中展现了古丝绸之路上多种异域文化的融合性与包容性,既能看到古印度等文明古国曾与这条丝路发生过联系,又能看到东西方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文化艺术、民风习俗等在这条丝路古道上的传播、交流与融合。从共时性上看,剧中所表现的舞蹈并非哪一个民族或者某一个区域的文化现象,而反映的是中华乐舞与世界性乐舞的交汇融通,它的形成与发展已不是孤立或独有的文化艺术结晶,而是一段历史时期世界文化交流、交融下多元并存的艺术符号。这种艺术符号既代表中华文化的开放包容,也代表走向世界的中国特色。

舞蹈语汇之“和”

  舞剧《五星出东方》的舞蹈身体语言是一大特色与亮点,剧中大篇幅的西域乐舞场景与汉代长安的汉服舞、仕女舞等舞蹈段落,是全剧最耀眼的部分。“动势”“韵律”“节奏”“力度”均让人眼前一亮,不难看出“灵动”与“雅致”是这部剧在舞蹈语汇选择上一直追寻的要点风格,也是剧中不断形成对话的特色亮点。

  剧中的《心之愿——灯舞》片段,每一幕流动变化、每一组动作发力、每一次呼吸韵律都吸引着观众屏住呼吸跟着一起悦动,除了沉浸在古西域乐舞的艺术魅力之中,最直观的冲击就是融合了大量古丝绸之路文明交汇下的舞蹈身体语言转换。回旋的“速度”、气息中渐弱渐强的“休止符”、多附点的“起承转合”节律,似乎都在以舞写诗,书写与诠释着一首首边塞诗。舞段中脚下步伐的点、踏、跺、勾、抬,上身、中段韵律的横移、回旋、拧转、倾倒,以及下身的大幅度出胯、摆胯、甩胯、端腿、交脚等动律特征,既能看到印度古典舞“卡塔克”与“婆罗多”的影子,看到古西域龟兹壁画上佛教乐舞的诸多手势与造型,又能看到中原古代乐舞含蓄、内敛、雅致的神韵,以及中亚乐舞中的扬眉动目与多附点节奏的热情丰富,还能看到古西域、今新疆本土舞蹈对这多元艺术喜好、接纳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尤其是舞者身体积极地在静止与流动间寻求把握一种力的平衡与转换,既紧贴西域乐舞灵动的主体风格,又在动作与动作间的呼吸起伏过程中,形成“雅致”的中原乐舞的审美凝聚。使得“灵动”与“雅致”二者在舞台上相互交织,无疑在韵律上构成了中华乐舞的审美体现,同时也使观众在动静转换的审美间,在一张一弛的呼吸间感受到舞剧节奏变化的魅力。

  与此同时,道具“灯”的巧妙运用,营造出一幕幕悠远且神秘的“燃灯礼佛”“祈福”场景,这一场“心之愿”,从时间与空间上表征着中华儿女对自然、对生命的敬仰,对光明与希望的虔诚。动与静、虚与实的写意画面,打通的不再是单一个体的移情转换,而是群体对于美好“祥和”的憧憬转换。重心大幅度的回旋与倾倒,众人不断向上托起的“神灯”,营造出众生对于“神灵”的依附与崇尚。这使得舞段、舞句的连接过渡自然而然,动作没有刻意去解构,情绪也不用刻意去渲染,多舞种伴随着油然而生的意境与心境融合得浑然天成。这种扑朔迷离、动静交织、虚实相生、恬静淡雅的舞蹈语汇与呈现手法,正是印证了西域从古至今欢乐祥和的生活印记。

乐土意识之“和”

  “异质”与“多元”是这部剧带给观众的最直观感受,但生动与立场确是烙印在心底、触碰到心灵引发的“共鸣”。剧中精绝古城所展现的欢乐祥和的乐土画卷,是让人想随之参与共舞的同频要点,这种随遇而安的快意人生与万家灯火下祥和的市井气息,让人感受到“五星”不仅是“点”更是“线”,是由真诚、生动串联起的“场”与“域”的时空线,不仅连接着古代的中原与西域、东方与西方,更是各种文明间、文化间的“共享”“共情”“共鸣”与“共振”。如前所述,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于平认为《五星出东方》可以称之为是一场“舞蹈盛宴”,似乎有种宝莱坞电影“歌舞叙事”特色,这种“歌舞叙事”的“生活依据”,就来源于古西域、今新疆这块深情的土地上,一直延续至今的各民族团结友爱、命运休戚与共、谐趣十足的乐土交融真实面貌。

  例如早期广为流传的动画片《阿凡提》,就是根据流传于新疆民间的《阿凡提故事》改编的木偶美术片,主人公阿凡提疾恶如仇、幽默风趣,他利用自己的智慧,为穷苦百姓伸张正义,让贪婪愚蠢的“巴依”(地主)受到惩罚。《五星出东方》的编导正是很好地抓住了这种“生动”“谐趣”“乐观”“善良”的人文特色,以及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各民族之间交往、交流、交融所产生的互帮互助的深厚友情,以一件国家一级文物汉代织锦护臂“五星出东方利中国”为切入口,最终将全剧从内容到形式,再到情感上的共鸣与共情在不断渲染中升华了。因此,导演并没有过度渲染家国大爱史诗般的书写,也没有强化主角光环硬汉似的神一般的存在,而是将大人物英雄也赋予了小人物般的细腻柔软。从汉将奉与精绝春君之间朦胧的爱情,与建特之间化敌为友的友情,逐步推进与上升到共同祈盼和平美好家国情的愿景中。将“和谐”“和睦”“和平”层层铺垫,最后再以汉将奉的维护与献身这样一个悲剧性结局,引发观者对于“和文化”的深思。编导在谈及这一创作构思时说:“宏大叙事的诉求让创作也一度变得‘沉重’,所以我们决定通过阴差阳错的人物关系形成作品内在的一种谐趣感,这种谐趣感能够避免作品的说教意味,迅速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弥补历史与当代的隔阂,化‘神秘’中国为‘多彩生动’中国,神秘的古迹引领着我们穿越千年,探寻背后‘人’的故事,在与历史的一次次对话中,感受到中华文明的伟大,以及生命在历史长河中的鲜活与生动。”由此可见,这种“轻松幽默”“小题大作”的方式与手段不失为打开了一扇当代人书写历史的窗口,生动又直观的乐土意识既让人觉得“很中国”“很新疆”,又让观者透过全剧深思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价值,同时也看到了当代中国面对世界文化时的态度与对话方式。

结语

  纵观全剧,夸张幽默的喜剧情节里,还能找到富有当下时代气息与冲击力较强的踢踏舞和街舞的影子,这些种种有迹可循的“影子”,无疑“隐喻”了中华文化汇流下的人文精神面貌与开放乐观自信的精神状态,从而引发观众在这场共享与共鸣中的相互认同,对解救困苦英雄的崇拜,对团结一致、奋发进取的精神价值认同,对和平、美好、正常的生活秩序的认同。由此可见,舞剧《五星出东方》通过富有特色的舞蹈身体语言,真实地反映与表现了国家认同与文化认同价值取向下的鲜明内在一致性,体现出了以人为本的道德关怀与时代性、开放性特征。将“育人性”“导向性”与“认同感”“归属感”“自豪感”紧密联系在一起,由作品言说、由价值传递,在一条继承传统、发扬当下的文化道路上,坚定地向前走着。如此,“五星”召唤出的不只是千里之遥的故乡,而是永不沉睡的伟大文明。正如李白《客中行》所写:“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或许,实在是这片深情土地上所呈现出的“和文化”太吸引人……

  (作者系新疆艺术学院舞蹈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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