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解密》剧照
根据麦家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解密》正在湖南卫视热播,这距离同样改编自麦家小说的电视剧《暗算》掀起的“谍战剧”风暴已经整整十年。小说《解密》是麦家谍战小说的成名作,其改编和搬上荧幕却晚于《风声》《暗算》等后创作的作品。同一个作家,同样的谍战题材,同样悬疑重重的情节和信仰坚定的主人公,除了原作品的改编难度以外,《解密》为什么没有与《暗算》《潜伏》《悬崖》等谍战剧一起形成系列景观,而是跳出了谍战剧最火热、最集中的年代姗姗来迟呢?
毫无疑问,当年的《暗算》《潜伏》等谍战剧既呼应了新中国成立60周年背景下主旋律谍战题材的召唤,也呼应了观众对被遮蔽的历史与英雄的期待心理,呼应了“隐蔽战线”英雄人物形象从“扁平人物”向“圆形人物”的嬗变,我们不再只是通过“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等经典台词来描述谍战,而是通过紧张悬疑扣人心弦的故事,通过安在天、钱之江、余则成们获得了对大众审美心理的满足,感受到英雄人物从“高大全”到真实可触的落地,也获得了爱国情怀和政治信仰的新时代阐释。
《解密》就出现在谍战剧风暴带给观众的“大冲击”和“大满足”之后。这部“写了11年、被退稿17次”“从121万字删到21万字”的小说终于在一个对的时间,被改编和创作成了一部超越了原有谍战剧审美瓶颈的作品。新中国成立初期,特务组织启动代号“紫密”的高级密码,对我国国防建设进行破坏,全剧以此为背景,讲述以身世复杂、单纯木讷的数学天才容金珍为代表的一批年轻的谍报英雄,为破译“紫密”“黑密”而发生的离奇隐秘又撼人心魄的传奇故事,而这些年轻的英雄不仅要解开事关国家安全、民族兴亡的天书般的密码,也要解开他们每个人的身世之谜和命运之谜。
在当下人文精神普遍疏松的电视剧创作中,“泛娱乐化”的弥漫越来越呼吁核心价值的登场。观众一方面受制于日益加剧的社会节奏和生活压力,渴望娱乐式的狂欢;另一方面又因对信仰的缺失而更加渴望信仰被唤醒,这就非常干脆地为谍战剧创作提出了一个标准:故事要有,但必须是有情怀的故事。
《解密》的改编是成功的,它用故事丰富了原著。容金珍的暖心教官安能,就是虚构出的一个人物。他对生活上愚钝却具有数学天赋的容金珍像弟弟一样帮助和包容,却终因带容参加校长葬礼引发的系列意外而牺牲;他喜欢翟莉,却因工作特殊而深埋于心,把爱写在留给翟莉的遗书中。剧中的容金珍与翟莉同《潜伏》中的余则成与翠平一样,也假扮夫妻冒充特务打入敌人内部,并在瑞祥旅店上演了一场场或惊心动魄或自带笑点的好戏。计划突变后,“内鬼”到底是韩森还是赵棋荣,烧脑的审讯再一次加大了情节的张力。
然而,故事是《解密》的重点和看点,却不是《解密》的终点。《解密》除了观照爱国主义情怀和崇高的精神信仰之外,也观照着这个时代,因此它的情怀视角不仅是宽广的,也是纵深的。因为,当下的时代是一个渴望解密的时代。《解密》的故事不仅是革命历史中的真实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现代人生活的隐喻和映照。高度发达的科技和日新月异的商业文明带来了社会高速发展,但社会变迁、经济转型也带来了高压变幻的社会现实与复杂莫测的人际关系,并相伴滋生了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淡漠与信任的缺失,陷入“面前之像”是否是真相的怀疑与论证中。因此,人生充满了危机和不确定性,每个人都渴望解开他人的谜题和自我的困惑。人们仿佛都自带一本密码,凭借密码的近似和重合成为夫妻、朋友、同学、同事,但也无时无刻不在解读着他人的密码、解读着这个发展迅猛的多元社会的符码系统。解密作为一种心理需求在回归历史、回归民族信仰的谍战剧中找到了审美宣泄和精神救赎。换句话说,《解密》之热除了主流意识形态诉求和商业运作的策略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受众的集体期待。
国家安全、民族兴亡是谍战剧的信仰核心,《解密》也不例外。然而有所不同的是,《解密》中除了突出信仰和牺牲,更突出了“天才”——麦家善于写“天才”,《暗算》里的黄依依是,《解密》中的容金珍也是。破译天才容金珍是一个智商极高、情商极低的特殊天才,而让一个情商很低、只懂算题的人建立一种坚固稳定的信仰,是不容易的。因此体现在剧情中就是前15集的铺垫,其中有容校长的艰难抉择、师娘的忍痛放手;有郑当的启蒙、安能的保护;有棋疯子的旁证以及翟莉、赵棋荣等战友的大义精诚。
《人间正道是沧桑》中的瞿恩曾说,“理想有两种,一种是我实现了我的理想;另一种是理想通过我而实现。”容金珍就是后者。在庸常人眼中只是怪物和笨蛋的天才通常没有理想,但是生活能力低下的破译天才容金珍,用对密码的求解来不断丈量渺小与强大的距离,通过对自我的燃烧实现着更大的理想和信仰。由此可见,战争带来的谍战解密需求本身就是畸形的,它使人类的智慧消解在“解密”这种反人性的智力游戏的折磨中,剧中的棋疯子被“紫密”逼疯,小说中的容金珍被“黑密”逼疯,这是一种更宏大背景下的悲剧意识,也更加明确地彰显了谍战剧的精神归宿是“反战争”和“反谍战”。
塑造容金珍这个“生活智障、科学天才”的人物形象是有难度的,因为天才的情感世界并不丰富,很难去呈现人物的质感,很难像安在天、余则成那样流畅和充满魅力。这一方面与演员的年轻有关,一方面与角色的特殊有关——天才是很难再现的。
从传播语境上分析,如果说年轻的陈学冬在《小时代》中用周崇光展现的精神价值还有失厚重的话,那么《解密》中容金珍的智慧、忠诚、执著、阳光等气质反倒形成了对当下“娱乐化”文化境遇中滋生的男性过度阴柔的有力反驳。英雄人物不仅需要静水深流、处变不惊的成熟“大叔”,也需要一代代青春面孔的成长和继承。笔者反而认为,“陈学冬饰演”是个好的开始,越是人气高的青春偶像演员,越要选择那些建构正面价值取向和文化规范的影视作品,通过传媒语境和“粉丝”文化提升影视作品的影响和辐射,这对年轻观众的精神家园建设是具有积极引领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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