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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舞蹈,总是和人生相关

发布日期:2016-10-25  来源:文汇报 作者:柳青  浏览次数:
 

因为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欧哈德·纳哈林的巴切瓦舞蹈团和保罗·泰勒的舞团先后来到上海,一个是在纽约发迹、在以色列奠定声誉的现代舞领域的中流砥柱,一个是见证过美国现代舞发展百舸争流的活化石、活传奇。

  纳哈林和泰勒,除了都曾短暂地受教于现代舞之母玛莎·葛兰姆,两人之间没有太多共同点。他们是两代人,泰勒以舞者的身份跟着葛兰姆满世界巡演、大放光彩时,纳哈林还是以色列集体农庄基布兹里的一个爱唱歌爱跳舞的小男孩。两人的创作观,极为不同甚至可能是对立的。纳哈林因为自己的陈年旧伤,摸索出一套特殊的身体训练方式,意外地打开柳暗花明的编舞新天地,他的编排专注于身体感受、对动作的探索,以及舞步何以在音乐的节奏中展开与变化,以极简主义的美学发展身体的无穷动。而泰勒除了早年的“习作”,在正式确立编舞方向后,他一直坚定地反对“感觉和想象”的舞蹈,他不相信有脱离了意义的“纯舞蹈”的存在,他编舞,只为用舞蹈描述人性,舞以载道,他说:“舞蹈里有关于人和人性的方方面面。”

  看起来截然相反的两条创作路径,好像沿着赤道往两个方向前行,最后却戏剧般地相逢———最好的舞蹈,都是为了挣脱束缚,或是身体的束缚,或是内心的束缚。

  保罗·泰勒:讲述人类关系中隐秘的罪与罚

  理解了泰勒的生活和感情,也许更容易参透他作品里的激烈的冲突:唯美却也黑暗,甜蜜同时苦涩,抒情不能遮挡暴力的阴影,嬉闹中却有悲伤迫近。他和他的舞蹈都是矛盾的呀,是生命中的不甘和不忍,是终究不能和解的各种执念。

  最好的艺术,总是和人生相关。比起人生,艺术毕竟是修饰的,而人生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深藏着太多的欲说还休。保罗·泰勒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他形容自己是一个“人类行为记录者”,他编舞,无关感觉和想象,也不相信存在纯粹抽象的身体语言,吸引他的,始终是一言难尽的人性,以及生命中黑洞般的无意识。所以,这个既不先锋也不激进的编舞,是过去半个世纪里美国现代舞的台柱。他的老师玛莎·葛兰姆、提携过他的前辈莫斯·坎宁汉、他的学生皮娜·鲍什……这些20世纪最重要的编舞们相继地故去了,留下86岁的他遗世独立地生活在曼哈顿下城。

  而在上海,直到今年,才有机会在现场看到泰勒舞团演出他最重要的一支作品———完成于1975年的《海滨广场》。

  那一年是泰勒创作的转折点,他因为肝病耽搁治疗,以极糟的身体状态登台,往事不堪回首,一次几乎成为舞台事故的演出,成了他舞者身份的告别场。泰勒舞团这次来上海演出的,是他在1975年以后编排的几个主要作品:《海滨广场》《来自水星》《普罗米修斯之火》《春之祭排练场》《罗生门的回忆》和《挚爱的叛变》。

  至今,泰勒仍住在纽约南城旧公寓,那个街区曾是黑帮云集、治安最糟的下只角。他在40年前搬进的廉租楼,传说是“鬼屋”,房子刚造好时发生过谋杀案,一个姑娘浑身是血的尸体在后院的井里被发现,街坊们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但案子始终没破。据当地的老人们说,冤死姑娘的鬼魂总会在半夜漂在楼道和花园里。泰勒搬进去时就知道这段轶事,但他从没想过离开,相反,他把那间局促的公寓布置得和童年时的房间一模一样:家具是他母亲留下的,小时候的旧地毯烂了,他去跳蚤市场买了一块几乎同样的。

  又聋又哑的乔治陪着他,住在这个混乱街区的破败公寓里。泰勒20岁出头时,在一次酒吧斗殴里救了乔治,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嫌弃过乔治,曾暴烈地要把他赶出家门,是看起来弱势的乔治一直“不抛弃不放弃”地护着泰勒。而泰勒在70岁接受英国记者采访时,信誓旦旦“会照顾乔治到生命尽头。”

  与过去羁绊,与罪恶相邻,与鬼魂同居,与黑暗为伴,深情会以悲伤为句读,情爱中不能幸免的背叛与伤害尽头,还有一点让人动容的温存……理解了泰勒的生活和感情,也许更容易参透他作品里的激烈的冲突:唯美却也黑暗,甜蜜同时苦涩,抒情不能遮挡暴力的阴影,嬉闹中却有悲伤迫近。他和他的舞蹈都是矛盾的呀,是生命中的不甘和不忍,是终究不能和解的各种执念。

  就像在那支最经典的《海滨广场》里,泰勒从一个姑娘在海滨追赶公交车的奔跑里得到灵感,抛开芭蕾的足尖技巧,他从普通人的步履里提炼了一首肢体的抒情诗,但在礼赞日常的第一幕和第三幕之间,夹杂着灰心冰冷的中场,那是家庭内部的撕裂和伤害。一次又一次,会有触目的伤痕横在泰勒作品的最深深处,他创造深情优雅的舞蹈动作,是为了讲述人类关系中最隐秘的罪与罚。

  如果只是看到泰勒舞团里高大英俊的男孩们和健康阳光的女孩们,如果只能欣赏他的作品里舒展优美的腾跃,那是对泰勒创作的莫大误解。如果不能面对那个怒吼的、乖戾的泰勒,便不足以谈论他创造的光和暖。1960年代,健康状况尚可的泰勒仍然以舞者的身份活跃在舞台上,年轻的林怀民坐在剧场里看到他凌空一跃,像一只展翅的大鸟飞在海天之间,那一刻的泰勒,用他六英尺的完美身体定义了力和美的登峰造极。可也是同一个泰勒,在1970年创作的《大伯莎》里,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讲述机器和资本对人的伤害,在发达资本的冷酷仙境里,身体总被当成商品无情置换。

  事实上,长久以来的泰勒是一个入世的艺术家,他是一个积极的观察者,那么执迷地研究着人与人之间莫可名状的关系———

  万念成空,然而还有爱,还有情,这才是泰勒留给世界的舞。

  欧哈德·纳哈林:我们倾听身体的声音

  舞蹈的本质不是用意志命令身体去做超越极限的技巧动作,而是听从身体的声音,释放体内的能量宝藏,把内心的悸动变成流畅的动作,所有敏感的、愤怒的、狂喜的心思,所有欲说还休的心魔,都可以外化成肢体的表达。

  一部分影迷在电影院里领教过以色列巴切瓦舞蹈团热腾腾的生命力———今年6月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金爵奖纪录单元有一部竞赛片叫《嘎嘎先生》,电影的主角“嘎嘎先生”就是巴切瓦舞蹈团艺术总监欧哈德·纳哈林。4个月后,舞团亮相上海国际舞蹈中心,让我们“在场”地体验纳哈林所革新的身体语言与独特的编舞思路。

  纳哈林的启蒙老师是玛莎·葛兰姆,他随她去了纽约,申请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奖学金,师从美国舞蹈界的名师大卫·霍华德,毕业后,他加入贝嘉的20世纪芭蕾舞团在全世界巡演,直到1980年回到纽约,以独立编舞出道。1980年代,纳哈林很快就在纽约舞蹈圈确立声名,接到荷兰舞蹈剧场这类知名舞团的邀约。但他会成为当代最受重视的编舞之一,是因为他创造出“嘎嘎”这套特殊的身体训练方法。

  最初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背伤,纳哈林摸索出一整套身体放松和调度的方法,后来,这套被称为“嘎嘎”的身体训练方式,被类比成瑜伽、普拉提和合气道的综合。比起“动作技巧”或“舞蹈语言”,纳哈林更愿意把“嘎嘎”定义成一种身体哲学。在巴切瓦舞团的每一场演出前,总会有半小时左右的暖场,穿着西装的舞者在舞台上随意地走动、跳舞、杂耍,像唱独角戏的丑角,轻易调度起全场的情绪,我们看到一个能随心所欲支配身体的舞者,每个毛孔都散播着跳舞的愉悦,松弛,从容,肆意。

  这就是“嘎嘎”的核心:跳舞是对身体的解放,是倾听身体的声音。身体是自由的,舞蹈也是。身体是愉快的,舞蹈也是。像他的启蒙老师葛兰姆,纳哈林在动物的肢体动作里得到启发,他观察阳光下慵懒的小猫,从它松懈下来的四肢里看到能量永不停息的流淌。于是他训练他的舞者,松弛,然后跳舞。舞蹈的本质不是用意志命令身体去做超越极限的技巧动作,而是听从身体的声音,释放体内的能量宝藏,把内心的悸动变成流畅的动作,所有敏感的、愤怒的、狂喜的心思,所有欲说还休的心魔,都可以外化成肢体的表达。

  《十舞》选取了纳哈林以往10部作品的10个段落,排列重组,它不是常规的新作,也不是简单的拼盘。当这些舞蹈段落被“摘选”出来,既独立成篇,又串联成奇特的有机体,就像其中一支作品的名字———“细胞分裂”。大部分时候,纳哈林的编舞不是预设了“思路”,进而在“框架”中设计动作,相反,他追求动作的纯净,在纯净所制造的快感中,动作自身具有的戏剧性浮现了,动作创造了戏剧。

  所以他经常说:没有舞蹈经验的观众是最伟大的观众,也是他最在乎的观众,因为没有经验,他们会专注于感觉,专注于想象,专注于身体不可思议的表现力。

  到任何一个城市,纳哈林作品中反响最好的总是《纳哈林的病毒》,这是一支互动的舞,舞者们会走到台下,邀请观众上台和他们一起跳舞,跳得满场热气腾腾,生气勃勃。在上海的演出,也不例外。也许就像纳哈林自己说,他没有编排杰作的野心,“我只是想让尽可能多的人们来跳舞”。

  保罗·泰勒作品介绍

  《挚爱的叛变》

  诗人怀特曼在1885年写出《草叶集》,这是他一生的告别之作。泰勒受诗集启发,编排《挚爱的叛变》。

  《春之祭排练场》

  这部作品以双线展开,一宗扑朔迷离的绑架案和一个舞团排练的场景,错综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互文。整支舞蹈在“暗场”中上演,舞者穿黑白的服装,舞美也以黑白呈现,只有部分物品是红色的。配乐并没有使用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的原始交响版,而是简化声部,改编成四手联弹钢琴版。

  《普罗米修斯之火》

  这是泰勒在美国911恐怖袭击后创作的,作品中大胆展示了当时的救援场景,在悲剧中体现人道主义精神。

  《来自水星》

  这部作品展示高难度的竞技、速度和一种有序的混乱,舞蹈动作和舞步编排犹如夜空中的流星雨。

  《罗生门式的三角恋》

  这部作品曾出现在纪录片《保罗·泰勒的创造力》中,以舞蹈展开一段三角恋,从每个人的视角出发,呈现三个版本的三种面目。

  《海滨广场》

  1975年,泰勒从一位赶公交的姑娘的身影中获得灵感,以街头行人的日常动作为基础,创作出这部不朽的作品。舞蹈模拟站立、行走、跑步、滑动、跌倒等动作,结合巴赫的音乐,使舞姿显得流畅、优美与高贵。《纽约客》杂志曾评价:“最后一刻,我们大多数人都在这条路上乐了。”这部作品风靡世界40年,成为泰勒的代表作,常演不衰。

  欧哈德·纳哈林作品介绍

  在上海演出的《十舞》并非简单的“新作”,它更接近于重建,是纳哈林对于自己过去作品的一次提炼和重构。

  《十舞》包含以下舞蹈作品片段:《洪水》《细胞分裂》《恰恰恰》《纳哈林的病毒》《三》《分裂与再生:终章》《极限》(2007)和《波莱罗》(排列顺序依据原作首演年份)

  其中“洪水”源自《旧约》<创世纪>篇,挪亚为避大洪水的灾害而造方舟的故事。这支原长75分钟的作品,巴切瓦舞团曾于1995年在美国演出,引起轰动,标识着承袭葛兰姆风格的舞团重返世界一流舞团的地位。

  “细胞分裂”是纳哈林为以色列艺术节创作的大型舞蹈节目。“Anaphase”这个生物学名词的意思是生物细胞分裂时、染色体分裂趋向两端的阶段。纳哈林说,他非常喜欢这个单词,他希望能通过舞蹈隐喻生物界奇妙的分裂与结合。

  关于《十舞》,纳哈林表示:“我喜欢对现成的作品片段进行提炼、重排、重构,目的是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再度创造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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