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剧《母殇》剧照

　　慰安妇，一个沉重的伤痕累累的词汇，一段血腥残暴野蛮的历史。二战期间，近40万女性被迫为日本帝国主义军人提供性服务、充当性奴隶，其中包括约20万中国内地女性。这是20世纪人类历史上最丑陋、最肮脏、最黑暗的一页，也是世界文明进程中最耻辱的一段记忆。今年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80周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也已72周年，这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中国女性和她们的家人们，仍未等到日本政府的一句道歉。

　　抗日战争题材屡屡出现在影视剧中、舞台上，但因慰安妇题材的沉重性，以慰安妇为主人公的剧目较为少见，大众对慰安妇群体了解寥寥。陕西省神木县晋剧团大胆尝试，由张跃红、暴玉喜编剧，张世波导演，编排了新编大型现代晋剧《母殇》，讲述慰安妇王枣花的一生，深刻揭露日本军国主义侵华过程中的累累罪行和对中国女性造成的无尽伤害，警醒世人牢记历史、不忘过去、珍爱和平、开创未来。2015年，《母殇》被文化部拟定为庆祝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为抗战抒怀、为和平放歌”全国巡演剧目，并在2016年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作为开幕展演剧目。6月28日、 29日，为纪念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暨“七七事变”80周年，《母殇》在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连续演出两场，并召开研讨会，引起强烈反响。

　　《母殇》以一场喜气洋洋的婚礼开场， 1939年中国华北黄河岸边的山村， 18岁的枣花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冬生喜结连理，欢天喜地。正在拜堂，日本鬼子少佐龟田带人包围了结婚现场，杀死了冬生与冬生爹娘，枣花与村里的姑娘被掳进日本军营，被迫进入慰安所，受到非人的折磨。枣花借机手刃龟田，连夜逃回家中，日本鬼子追来，枣花父母为救枣花被鬼子杀害。枣花欲以死谢罪，腹中早已怀上婴儿，悲恸中婴儿早产，她想摔死这个日本鬼子的“杂种”，身为母亲又不忍心，孩子本无罪，被一直暗恋她照顾她的秋根拦下，两人带着孩子逃往深山之中……前三场中，《母殇》由喜而悲，以王枣花和她的姐妹们所遭受的非人摧残，还原当时历史，慰安妇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概念，而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彼时场景如人间地狱，曾经如花似玉的少女行尸走肉一样站在台上控诉日军暴行，哀诉自己再也熬不下去的时候，声声是血，令人泪下。

　　日军暴行对中国女性的伤害还远远不止于此，很多被当作性奴隶的女性很快被折磨至死，而活下来的少数人，身体与心灵的伤害还在继续，而这往往极易被世人所忽视。在农村社会，尤其是在上世纪，封建思想对妇女的道德束缚与禁锢依旧存在，女性受辱不仅难以得到同情和尊重，反而会被排斥，被诋毁。《母殇》后三场讲述了王枣花的后半生，她忍受着村民、孩童的白眼，在秋根的帮助下艰难度日，儿子狗儿在同伴们的唾骂中长大，误解母亲和秋根，以为母亲是村民口中的“破鞋”，离家出走。秋根对枣花的帮助一如既往，一往情深，枣花却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心门紧闭，家门严关，秋根也未曾踏进枣花家门半步。九十年代初，中秋之夜狗儿回家，秋根将狗儿身世和盘托出，狗儿震惊，对娘和秋根充满愧悔，推门寻母，却不见踪影，秋根捧出了枣花遗像，枣花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王枣花和她的姐妹们，这些苦难的中国母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等到日本政府的一声道歉，而她们的一生磨难如影随形，畸形生活随时提醒着她们那些阴暗的日子并没有结束，她们的亲人、孩子也饱受非议，被蹂躏的阴影笼罩着几代人的生活。

　　马小平、王安葵、万素、李东才、林蔚然、张红萍等专家学者对《母殇》给予了高度评价，指出这部剧大气恢弘，塑造了坚韧、勇敢的中国母亲形象，谴责日军反人类暴行，具有历史诉说意义和现实控辩意义，题材厚重，填补了空白，不是以政治概念的方式，而是融入生活根基之中，开掘人性，加以艺术化地表现；演员表现成熟，唱腔动人，情感表达充沛，音乐广泛吸收榆林小曲、黄河大合唱等，契合剧情，有地域风味，县级剧团的剧目有大团风采。“现实的悲惨是更有力的控诉。”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张红萍从事女性文化研究，对慰安妇问题进行过深入了解，她指出，慰安妇一直是一个沉默的群体，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开始有人研究，她们大多数都没能逃脱日军魔爪，活下来的是少数，且生活非常惨，一般都不会被村民接受，最后嫁给村里最老、最没出息或者有病、有残疾的光棍，住在远离村子的地方。所有人都排斥她，最难以忍受的是孤独。有的生下来日本人的孩子，孩子是村民怀恨的对象，成长过程承受的压力更重，往往娶不到老婆，调查中她曾见到过七十多岁的“狗儿”和九十多岁的母亲住在离村子很远的破房子里，相依为命。张红萍指出，慰安妇所遭受的伤害，第一次是日本鬼子的伤害，第二次是观念的伤害，王枣花就已经被外在的和内心的贞洁观念压倒，“第一次伤害已是巨大屈辱，自尊的人格从此被打垮，第二次伤害更加长久、深入、痛苦，无异于‘慢杀’，把第二次伤害揭露出来，才能更深刻地体现日本鬼子曾经暴行的残忍”。日本曾给亚洲邻国造成巨大灾难，非但不能深刻反思历史，反倒频频掩盖其罪行，篡改教科书，颠倒黑白，粉饰二战中慰安妇问题。如今那些受屈辱的女性也都在慢慢老去，日本暴行的证据在不断消失，《母殇》展现慰安妇命运，有助于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并提醒全人类任何战争中都不能残害女性，如其主题曲中所唱，“屈辱敲响警世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