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云南省文联副主席、著名藏族女高音歌唱家宗庸卓玛出生在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羊拉乡。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从村子步行去德钦县,要走整整5天,中间还要翻过一座海拔6000多米的雪山。正是因为艰辛的昨天,她才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
离开云南这片土地,艺术就没了根
宗庸卓玛曾在德钦县文工队工作过5年,一次去昆明参加全省文艺汇演的经历,改变了她的命运。在省会的舞台上,宗庸卓玛动人的歌声感动了现场的观众,也打动了云南省歌舞团的领导,这让她得到了去北京参加全国民族民间文艺汇演的机会。在北京,年仅15岁的宗庸卓玛天籁般的嗓音,引起了许多音乐界专家的关注。其中,著名声乐教育家、上海音乐学院教授王品素,尤其喜爱这个漂亮可爱的藏族小姑娘。
第二年, 16岁的宗庸卓玛就正式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成为王品素老师的学生,迈出了她音乐生涯的关键一步。“之所以选择上海音乐学院,是因为我的偶像才旦卓玛就是这所知名音乐学府的毕业生。而王品素教授,正是才旦卓玛的老师。”在4年的大学生活中,宗庸卓玛系统学习了音乐理论和科学唱法。毕业的时候,宗庸卓玛也曾想过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发展,但王品素老师却提醒她:“你是云南这片土地培养的,所以你必须回到生你养你的地方,为你的父老乡亲演唱。离开了这片土地,你就会没了根。”
于是,宗庸卓玛在1983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回到云南,在云南省歌舞团任独唱演员。1985年底,宗庸卓玛获首届全国民族声乐大赛第一名,一举夺得“金凤奖”,从此被称作“雪山金凤凰”。这只“金凤凰”,至今已经在云南的土地上扎根了30多年,她演唱的《神奇的高原》《故乡的哈达》、创作的《梅里雪山的女儿》《香格里拉》《山谷的回声》等优秀作品,早已传遍云南、传遍全国。
除了在国内演出,宗庸卓玛还多次出访美国、加拿大、日本等国,被国外评论家誉为“当今藏族金嗓子”。一次宗庸卓玛与刘秉义、毛阿敏、韦唯等艺术家去洛杉矶参加“全球华人春节联欢晚会”演出,在演唱了自己创作的歌曲《山谷的回声》后,美方的艺术总监为她天籁般的歌声所折服,跑过来问她:“能否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声带跟我们美国人有什么不一样?”这次经历,令宗庸卓玛更加坚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中国的民族歌舞是独一无二的,深受海外观众欢迎。作为一个中国的少数民族艺术家,我感到自豪,更感到自信。”她说。
艺术类高校“民族班”仍有存在必要
正是因为自己是从大山里走出的藏族歌唱家,在全国政协十三届一次会议上,宗庸卓玛提交了关于加大少数民族文艺人才培养力度的提案。“保护传承和提高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艺术,是发展繁荣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是少数民族文艺人才的培养。”宗庸卓玛表示,近年来,随着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力度的增强,有不少民族和地区的传统文化艺术因保护措施得力,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就总体而言,现代文化对民族传统文化形成的冲击,使得很多民族在传承优秀传统文化方面出现断代现象,有些少数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品种正面临青黄不接的困境。”宗庸卓玛认为,其中的关键问题在于少数民族文艺人才的断代缺失。“因此,人才培养始终是民族文化繁荣发展的根本大计。”她表示。
宗庸卓玛介绍,从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苗族歌唱家何继光、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维吾尔族歌唱家克里木等一大批少数民族文艺领军人物的出现,不仅繁荣了少数民族文化,更带动了一大批少数民族基层文艺人才,对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其中,中央民族大学、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等艺术类高校专门为少数民族学生开设的民族班、培训班、进修班,培养了一大批德艺双馨的少数民族文艺骨干人才。宗庸卓玛以自己的母校上海音乐学院为例,自1957年正式创设民族班以来,学校共培养少数民族文艺骨干近千名,仅王品素教授一人就先后培养出了才旦卓玛、何继光、傅祖光等多名少数民族歌唱家。“这些歌唱家大多至今仍扎根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服务,为保护、传承、弘扬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倾心尽力。”
然而,目前各艺术类高校国家扶持的“民族班”已基本停招,很多有艺术天赋的少数民族孩子,常常会因为贫困或文化课成绩不过关,而无缘进入各大艺术类高校深造,宗庸卓玛认为,这对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十分不利。她表示:“能从大山里走出来,让更多的人听到我的歌声,是我的幸运。如今在偏远山区、贫困乡村里,其实有很多极具歌唱天赋的孩子,他们的艺术之路不应被贫困和文化课成绩阻断。”宗庸卓玛认为,国家应当制定政策、给予扶持、夯实少数民族艺术人才培养的基础,破格录取一部分有艺术天赋的好苗子。“少数民族要通过自己的艺术家来弘扬和传播本民族的文化,只有培养、储备足够多的年轻文艺人才,优秀的少数民族文化才不至于断代。”
宗庸卓玛建议,国家教育部门应恢复上世纪60年代以来卓有成效的培养机制,在各大艺术院校开办国家扶持的专门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的“民族班”和各类“少数民族培训班”,打破常规招生机制,让高校成为培养少数民族文艺骨干的重要阵地,为发现和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搭建一个长期有效的平台。同时,她还建议各大艺术类高校在将少数民族艺术作为办学特色、纳入教学机制的同时,研究采取具体方法对少数民族大学生实施教学,既能保证学生不脱离原来的母语文化、保持学生原来掌握的传统艺术风格,又能扩大视野、提高艺术素养和技能。
少数民族地区歌舞团是文艺骨干培养基地
除了在高校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之外,少数民族地区的歌舞团也是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的重要摇篮。“比如成立于上世纪50年代的云南省歌舞团,演员和创作人员经常奔赴边疆民族地区深入生活,收集大量民族民间歌舞艺术资料,不仅为创作和演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还发现一大批苗子,培养了杨丽坤、刀美兰、黄虹等一批优秀的文艺人才。”宗庸卓玛表示,这些艺术家不仅是歌舞团的骨干,而且也是传、帮、带年轻一代的老师,同时还是省内各州、市、县文艺骨干培训的指导员。然而,很多民族歌舞团改制成纯商演企业后,造成一大批德艺双馨的文艺领头人改行的改行、隐退的隐退。“培养造就少数民族文艺人才的学校、剧团两大平台逐渐被弱化,令少数民族文艺人才和文艺骨干的培养问题,成为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保护传承过程中的一个短板。”
对此,宗庸卓玛建议由政府投资主导,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在有25个少数民族聚居的云南,恢复或者重建民族歌舞团,让民族艺术团体扎根生活沃土,努力创作更多接地气、传得开、留得下的优秀作品,同时也在培养少数民族文艺人才和少数民族文艺保护传承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好传、帮、带的引领作用。
近几年,在宗庸卓玛的指导下,她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剧系的儿子扎西顿珠一直致力于通过现代、时尚的方式演绎传统民族音乐,在俘获了大批“粉丝”的同时,也成功地以年轻人喜欢的艺术形式传播了优秀的传统文化。“希望未来有更多的人,为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传播少数民族优秀文化贡献自己的力量。”宗庸卓玛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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