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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怪谈”与“鬼魅异事”的当代视觉观照

发布日期:2018-05-04  来源:解放日报  浏览次数:
 

  暮春四月,姑苏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上海中国画院画家朱新昌所创作的部分《山海经》《聊斋志异》图绘作品首次亮相于苏州美术馆,这既为日趋密切的上海、苏州两地文化交流再添一段佳话,也为观众了解海上中国人物画创作提供了契机。

  对头绪纷繁的《山海经》

  他有清晰而富于逻辑的艺术梳理

  《山海经》是中国古代典籍中家喻户晓的奇书,朱新昌创作的《山海经》图绘假以时日,也许会成为当代广为流布的“神作”。

  在古代文化、科技和交通不发达的情况下,《山海经》是一部深受古人宝爱的博记四海山川方国、奇鸟异兽的地理博物志;但是以今人的视角来看,《山海经》更大的价值在于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脍炙人口的远古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所谓的“大荒怪谈”,其实反映了古人对自然、现实的认识,展现了他们瑰丽、奇幻、丰富的想像力。

  《山海经》在传播过程中,图文并茂是其一大特点,有些部分“图画似乎还占着主要的地位”(见袁珂《中国古代神话》),所以《山海经》又称《山海图》。虽然史有记载,但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山海经》图像,大多创作于明清。近年来,《山海经》似乎又成为影视领域的热门IP。《捉妖记》《花千骨》《西游记之大圣归来》《西游降魔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醉玲珑》《山海经之赤影传说》等一批热门影视剧或直接取材于《山海经》,或汲取了《山海经》中的元素。

  然而,本与《山海经》有着深厚渊源的传统绘画,却难见完整系统之新图绘,缺位于对“大荒怪谈”的当代视觉观照。鉴于这一现状,鲍炳新先生数年前发愿要以当代工笔中国画的方式为《山海经》“造像”。经过反复思量,选择上海中国画院著名人物画家朱新昌担当这一创作重任。朱新昌先生以100幅如魔如幻的工笔画,赋予古老的《山海经》以崭新的艺术生命力,对《山海经》中形形色色的山川方国、人物鸟兽做了别开生面的视觉呈现和读解,超出了《山海经》题材本身的局限,实乃海上工笔人物画的新收获。

  美术史家陈传席教授认为画家有两种。一种是所谓的激情派,明朝的徐渭、清朝的八大山人、现代的傅抱石等当属此类,他们的创作往往即兴飞动。另一种是所谓的理性派,历朝历代的优秀画家中不乏其人。这一派作画讲究法度,怎样起笔、收笔、布局交代得清清楚楚,画面工整而严谨,逐渐达到他们自己认为完美的境地方才罢手,以理性推动创作。笔者以为,朱新昌先生无疑是一位出色的理性派艺术家,他对头绪纷繁的《山海经》清晰而富于逻辑的艺术梳理,对每幅作品所要表现的不同的人、物、鸟、兽的构思和呈现,既反映了他不凡的总体艺术驾驭能力,又处处显现出他思维缜密的“谋定而后动”的艺术匠心。

  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图像信息泛滥的读图时代,这对今天的工笔画画家提出了更高的创作要求。朱新昌的《山海经》图绘作品,既从已有的明清一路遗留下来的《山海经》图像中撷取诸多养分,又对当代视觉经验做了充分的吸纳与扩充,鲜活而丰富的各种当代视觉图像已成为他绘画语言探索的重要灵感和资源。他的《山海经》图绘,固然也讲究线条,但是线条隐于色彩之中,但又不全隐。工笔画如果过于突出墨线,则很难达到浑然一体感。朱新昌先生对画面空间的处理更是不同于传统的工笔画,变形、夸张的人物鸟兽往往形成一种颇具象征意味的现代抽象构成。绘画如果进入了象征的天地,则会产生更大的艺术概括力。朱新昌先生的《山海经》图绘中的艺术形象,充满了丰富的喻义,令观者产生丰富的联想。画家张培成先生说朱新昌先生的画“让平面的画面呈现丰富的肌理,让具象的画面充溢着抽象的意趣”,可谓切中肯綮。

  创造出既属于蒲松龄也属于朱新昌的“聊斋”艺术新天地

  朱新昌《聊斋志异》图绘由120幅画作组成,传神地勾勒出蒲松龄笔下充满奇思异想的花妖狐魅世界。朱新昌之前,国内虽有国画家偶尔涉足《聊斋志异》题材,但大多是单篇断章,从无人如此系统地将《聊斋志异》的故事以中国画方式予以精彩的呈现。

  朱新昌钟情《聊斋志异》多年。他从《聊斋志异》近500篇小说中精选120篇,以多姿多彩的笔墨创造出一个既属于蒲松龄也属于朱新昌的“聊斋”艺术新天地,可以说费尽心血。

  事缘于若干年前他参与创作《画说唐诗》,好友费滨海惊诧于他对中国古典文学人物深湛的造型表现功力,又听说他在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中最喜《聊斋志异》,于是“撺掇”他将聊斋故事系统地“搬入”宣纸之上。经不住“诱惑”,朱新昌终于下了决心,开始趟了《聊斋志异》这潭“混水”。但是,决心好下,要画出《聊斋志异》故事的神韵毕竟不是一件易事。时代的隔阂,文学语言和绘画语言如何转换,这些创作的难点令他一度陷入瓶颈。于是,他放下笔,“沉入”蒲松龄的故乡,一待数月,去感受这位传奇文学前辈的气息。也真有如神助,回到上海,他再看《聊斋志异》原著,许多不解之处有了新的顿悟,下笔时也灵感频现。

  《聊斋志异》近500篇,实际包含两种不同性质的作品,一类篇幅短小而不具有故事情节,属于各类奇异传闻的简单记录;另一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多为神鬼、狐妖、花木精灵的奇异故事。朱新昌画的主要是后一类聊斋故事。

  朱新昌认为,蒲松龄一方面社会地位不高,深知民间疾苦,另一方面又与官场人物多有接触,深知其中弊害,因此,写出了一些优秀的揭露政治黑暗的作品。如《席方平》写冥界贪贿公行,含冤者负屈难伸、受尽恐怖的摧残,实是现实社会的一种浓黑的缩影。又如《促织》,写因为皇帝好斗蟋蟀,各级官吏纷纷进贡邀宠,里胥假机聚敛,造成民间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一类作品,在全书中占有相当比例。朱新昌对这些聊斋故事也颇费了些笔墨。但是,真正让朱新昌感兴趣、引起他无尽创作冲动的是聊斋中许许多多狐鬼与人恋爱的美丽故事。像《娇娜》《青凤》《婴宁》《莲香》《阿宝》《巧娘》《翩翩》《鸦头》《葛巾》《香玉》等,都在他笔下表现得十分动人。这些画作中的主要形象都是女性,她们在爱情生活中大多采取主动的姿态,或憨直任性,或狡黠多智,或娇弱温柔,但大抵都富有生气,敢于追求幸福的生活和感情的满足,少受人间礼教的拘束。朱新昌把真实的人情和幻想的场景、奇异的情节巧妙地融合,从中折射出人间的理想光彩。作家莫言颇为欣赏朱新昌这部作品,曾欣然为公开出版的《朱新昌聊斋绘本》作序。

  以更多作品展现中国文学

  多姿多彩的神鬼灵幻故事传统

  朱新昌先生志在高远,《山海经》和《聊斋志异》图绘只不过是其宏大创作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认为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有一条过往较为人所忽视的线索:以《山海经》为代表的神话故事开始,到魏晋志怪、唐宋传奇及《西游记》《聊斋志异》等,展现了中国文学多姿多彩的神魔、鬼怪、灵异、玄幻故事传统。这些故事看似荒诞不经,实际反映的是古人对自然、社会的认识,折射的是当时的现实生活。

  朱新昌准备按照这条线索继续他的绘画之旅,下一部图绘作品将取材于为全世界无数读者所喜爱的神魔小说《西游记》。但愿这部作品面世后,也有机会到苏州美术馆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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