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秀莹的小说不是从一个宏大主题或抽象的话题入手,而是从生活的细部切入,以同情的、理解的、悲悯的眼光打量乡村,用简洁的、诗意的笔触书写乡村,为今天的乡土叙事、现实主义题材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近日,由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主办、作家出版社承办的付秀莹长篇小说《陌上》研讨会上,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吴义勤充分肯定了《陌上》对于中国乡土小说的继承与开拓意义,引发与会专家、学者对作品的深入研讨。
《陌上》是青年作家付秀莹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讲述了华北平原上“芳村”人民在时代巨变中的精神变迁。小说以散点透视的笔法勾勒出一幅乡土中国的精神地图,细腻地描绘了乡村各色人物独特的生命体验,呈现出中国传统的美学风格。
吴义勤认为,《陌上》为现实主义题材、乡土小说的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 《陌上》实际上处理了两个传统,一个是废名、沈从文式田园牧歌的传统,它是我们文学史上非主流但一直若隐若现的一条线索;另一个是由鲁迅开启的、乡土小说的启蒙传统,即为人生、批判现实的传统,《陌上》对其进行了有改造的承接,它对乡土现实也有深邃的洞察,但不是用血淋淋的方式。”
《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认为,与时下的乡土小说相比, 《陌上》没有急于表现现代生活对乡土的冲击,而是深切关注着农民心中守护着的东西,最大限度地保留下属于乡土风俗的内容:“这些东西并不显得陈旧,相反,它们还是可以完完全全地概括当前的农村。比如时令、节气、风景,作为乡土生活的一部分,它仍然可以唤醒我们美好的回忆,秋天的时候做什么,立秋的节气吃什么,过年有什么讲究……它让我们深刻地认识到,这种田园风格到今天还在,还没有完全被机械化、大工业、大开发冲垮。 ”
与会专家认为,《陌上》在叙事结构、叙事语言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在叙事结构层面, 《陌上》采用了一种“网格院落式”的书写,每章集中写一两个人物,章与章之间也可以看作是独立的小说,串珠一般构连起整个故事。正如山西大学文学院教授王春林所说:“我们可以把《陌上》看成一部当下乡村世界的精神列传,写完一个人物再写另一个人物,人物与人物之间彼此关联,让人联想到《水浒传》,再往上可以追溯到司马迁,也就是一种纪传体的结构,付秀莹大胆地尝试了这种手法,难度非常大,完成度也很高。”
在叙事语言层面, 《陌上》使用的是经过提炼了的口语,以河北方言为基础,再加上古典诗词的浸润,融合成一种颇具《红楼梦》味道的语言。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这样评价:“改革开放40年来,我们学习了大量欧化的语言,句子非常长,可能一句话没有断句三行文字就过去了,但付秀莹善用短句,比如开篇,‘芳村这个地方怎么说呢?村子不大,却有不少是非。 ’这个句子虽然短,信息量却很大,首先是村子的规模,然后有故事,一下子就把叙事人带进去了,小说里这种短句的应用俯拾皆是,语言非常讲究,非常干净,非常明快,这就是汉语的魅力。 ”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清华认为,《陌上》在文体上做了高度实验性的探索,强化了作品的诗性特征:“小说有两种大的类型,一种是故事性的、戏剧性的,我们称之为故事本论、戏剧本论;还有一种是人物性的、语言性的,也可以叫人物本论、语言本论,更直白地说,就是那种无法复述的小说,你很难给它提取出一个故事梗概来,但即使没有特别强烈的情节和戏剧冲突,它仍然富有魅力,具有极强的诗性、文学性。毫无疑问,付秀莹的写作就是第二种。 ”
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在通常的文学观念中,诗性、诗体小说在中短篇中易于操作,而拓展成长篇比较困难。对此,付秀莹的小说就是一次卓有成效的尝试,正如陕西省作协副主席李国平所说:“ 《陌上》直接挑战高难度的书写,挑战了我们的阅读习惯和思维习惯,这种跨文体的写作,你用散文化、诗化的小说都不能完全概括,很多进行这种尝试的长篇小说写到后半部都松散了、力不从心了,但《陌上》从头到尾都体现出一种难得的从容不迫,它是留白的,是言不尽意、意在言外的,从大的美学风格上讲,她在清新优美之上抵达了一种更高级的朴素。 ”
“整个作品的面貌就是风俗化,像《清明上河图》一样,是一幅展开的卷轴。它没有一个开始,也没有一个结尾。这个小说以过程和体验为主角,而不追究最后的结果,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忧愁、悲伤、向往和希冀,正是人生所积淀的内容,付秀莹把它给写出来了。 ”梁鸿鹰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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