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蒲公英童书馆在上海举办的“故事的力量——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曹文轩、角野荣子和你聊聊那些感动孩子的儿童文学”主题沙龙,引起社会热烈反响。随着当下社会对儿童阅读重视程度的不断加强,“什么样的书才算得上是优秀的书?”“优秀的故事从哪里来?”成为人们普遍关注的话题。
在一般人看来,文学创作最重要的莫过于作家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对于这一点,作家曹文轩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一个作家更宝贵的是他的记忆力”“今天我们在说想象力的时候,忘记了对现实的关注和对现实的记忆。忘记了我们去做现实主义的功夫……”日本作家角野荣子也谈到童话故事里的魔女、精灵、妖怪等并非活在想象中,同样“存在”于现实生活当中。由此可见,人生体验、生命记忆对于作家创作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儿童文学作家尤为显著。
孩童时期的经历不论是否美好,都是人一生中最为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这对于作家特别是儿童作家的创作而言,更是意义非凡。不论曹文轩,还是角野荣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谈到了记忆力对于作家创作的重要影响。在某种意义上,人的记忆力如同人对生活的理解力,其深刻与否取决于一个人对生活、对人生感知与体悟的透彻程度;也就是说,一个人对生活理解的越深刻、其人生记忆就越鲜明。比较而言,记忆力突显的是作家对于生活体察的内在的深刻性,而想象力则更多地呈现为作家外在的丰富性。
事实上,作家创作的动因、题材的选择以及创作个性的形成,很大程度上跟作家童年时期对他们内心的影响最大、印象最为深刻的童年生活息息相关。笔者认为,不论曹文轩还是角野荣子,之所以能够创作出深受儿童读者喜爱的作品、并斩获国际安徒生奖,很大程度上都深受个人童年经验的启发,通过对童年记忆的不断“重构”与“再创造”,形成了他们文学创作的不竭源泉。童年带给曹文轩更多的是关于“苦难”的记忆,因而“苦难”成为其创作中无法回避的重要命题;角野荣子早年丧母,是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与关爱下慢慢长大,而这触及灵魂的父爱让她在创作时更多呈现出那些阳光而温情的存在。
当代著名文艺理论家童庆炳曾指出,“童年的原本记忆在一般的情况下,作为档案静静地躺在那里,人们忙于俗务而懒于翻阅它。必须有适当的刺激,它才能激活。”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独特的记忆“档案”,若在生活中找不到相应的“刺激”,那么他们的记忆“档案”会被慢慢搁浅、甚至有被彻底遗忘的可能。当然,刺激作家激活记忆档案的不二法宝——深刻的生活体验,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倘若因缺乏对生活深刻的体验而没有开启记忆的“档案”,作家不仅失去激发创作的最初的沉淀,也同时会影响到作家创作的持续力,单凭“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支撑不起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的。冰心先生曾说,“提起童年,总使人有些向往。不论童年生活是快乐,是悲哀,人们总觉得都是生命中最深刻的一段;有许多印象,许多习惯,深固地刻在他的人格及气质上,而影响他的一生。”从创作实践来看,不论曹文轩那无法淡忘的“苦难”,还是角野荣子早年丧母却被深沉的父爱填补的“温暖”,他们对生活都有着最直接、最深刻的体验以及触及灵魂的感悟,他们的内心充满着释然与阳光。而这些都成了激发作家后天创作的“先天”经验,也就是说,没有深刻体验过生活的作家是创作不出既深刻又有深度的作品的。简言之,生活是作家创作最初的“源头活水”。
当代生活中,随着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科技对当下的影响前所未有,人的思想更新日新月异,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改变着,殊不知,这些人们眼中的“改变”貌似深入肌理,却只是生活的形式,而本质上,生活依旧是生活,仍然存在最直接的生命体验以及对于生活的记忆,而这都成为文学创作源源不断的源泉。正如曹文轩所言及的,“一个作家看到的应该是那些恒定不变的东西,而不是变化的东西”,在这里,“恒定不变的”很大程度上就可以指代对生活的体验、记忆,生活的形式虽一直在变,但文学仍要坚持书写生活中的人情、人性以及触及灵魂的那些美好。谁掌握好了生活这个“宝典”,谁就拥有了创作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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