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红十余年前出版了她的长篇小说处女作《黑煤》,至今是她的第四部长篇小说《从未走远》杀青。她一直执著地走在现实主义文学的道路上,步履越来越稳健,作品也越来越成熟。“从未走远”这个标题似乎也暗示了余红对现实主义的坚守。她的四部小说都是写现实生活的,表达了她对现实的思考和批判。从未走远,意味着她从来也没有让自己的笔离现实而远去。的确如此,当她写《从未走远》时,就将对准现实的镜头拉得更近,或许你会从中发现仿佛有你身边的人或事。
《从未走远》写的是年轻人办公司创业的故事,一位草根女子叶子琴接管了濒临破产的海源公司,硬着头皮往前闯,尽管遭遇到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困难,但凭着自己的毅力和韧劲,也凭着自己的爱人和好友的鼎力支持,终于闯过难关,迎来了海源公司的新生。在写年轻人创业的过程中,同时还写了他们追求爱情的故事。年轻人,创业,爱情,用这三个关键词大致上概括了这部小说的内涵。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说,这是一部励志小说。所谓励志小说,就是以人物的困苦和磨难为主要叙述对象,达到激励他人的阅读效果。中国文化自古以来就崇尚人生志向的确立和坚持,励志几乎成为人生的必修课之一。因此励志小说也一直受到广大读者特别是年轻读者的欢迎。比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是一部典型的励志小说,它自出版以来,三十余年间一直畅销至今。如果从励志的角度将《从未走远》与《平凡的世界》作一比较,就会发现由于时代的变化,年轻人确立人生志向的内涵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平凡的世界》属于物质匮乏的时代,改革开放刚刚提速,因此小说所反映的农村青年要去城市开辟新天地,正是当时社会的主流趋势。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这条巨龙呼啸腾起,年轻人不再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和孙少安那样要面对物质匮乏带来的各种苦难,新型而充满活力的城市敞开怀抱,吸纳年轻人的加入。因此,在城市经受磨炼,吃精神之苦远远超过吃物质之苦,这是新一代年轻人的人生之路。这些特点在《从未走远》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从未走远》的故事背景是南方一座漂亮的城市高盛市,这是一座山清水秀的城市,城市的绿化自然是从政府到市民都非常关心的事情。一群年轻人围绕绿化进行创业。这是一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海源与天翼是高盛市两家最有影响的绿化公司,两家公司的负责人叶子琴和夏静瑶既是闺蜜,又是竞争对手。更是情敌,就是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关系中,他们有爱有恨地携各自的公司一路拼搏下来,最终服膺于市场法则,成为合作伙伴,得到双赢的局面;而在爱情方面,尽管她们都怀着一颗赤诚的心,但很难以输和赢来评价她们的结局。
我愿意以新世代来指称当下的年轻人。新世代是台湾学者对台湾年轻一代的命名,新世代与大陆文学界的“70后”、“80后”的提法有所不同的是,新世代并不过分强调年龄的界限,而是强调了年轻人在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上对父辈们的超越,强调了他们的时尚感和知识的更新。应该注意到,当下的年轻一代并非仅仅是一个年龄的优势,他们成长于全球化和互联网的文化语境之中,熟练掌握新媒体语言和技术,他们与世界沟通的方式也不同于过去。《从未走远》中的年轻人就属于新世代,新世代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志向,《从未走远》表达了他们的心声,是一部新世代的励志书。小说中的年轻人所开创的事业就是建立在新思想基础之上的事业,海源公司虽说是一家绿化公司,但他们并不局限于传统的绿化上,而是要把自己的公司建设为一家以优化城市生态环境为宗旨的公司。叶子琴接手海源时,公司正处于低谷,濒临破产。但她对公司一直进行试验的产品“地子鹤”充满信心,因为这个产品具有净化空气的功效,能够抗雾霾,一定会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她以一种全新的理念来诠释绿化,她认为,海源要做的不是简单的绿化工程,而是要“给世界一片蓝天给大地一片清新”。余红显然是将马云作为新世代的榜样来对待的,所以小说中有十几处地方都提到了马云,小说中的年轻人更是以马云作为自己的楷模。在公司陷入重重困境时,叶子琴会以马云来安慰自己:“人家马云创业时,比我们苦得多,”所以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叶子琴并非毫无根据地自我安慰,在她看来,环境保护与互联网是当今社会最重要的两大话题,既然马云抓住互联网成功了,我们抓住环境保护为什么就不能成功呢?余红以环境保护这一体现未来发展趋势的观念武装起笔下的年轻人,使他们既充满理想,又不脱离现实。海源最大的财富其实就是那座定鼎山,他们在定鼎山上的苗木基地万紫千红,是天然氧吧。余红写到定鼎山,总是情不自禁地以抒情性的文字来描写,如“睁开眼一片绿,闭上眼一缕香,春有百花冬有雪,秋有枫叶夏有莲”。其实这样的定鼎山在很多城市里都存在,关键是我们没有认真从环境保护的角度去进行开发。
与以往的励志小说所不同的是,《从未走远》不再在物质的苦难上做文章,对于新世代而言,真正考验他们的是精神和情感上的磨砺。为此余红找到了一个巧妙的构思方式,她把年轻人的创业放在他们追求爱情的过程中来写,当年轻人收获创业的果实时,同时也在收获爱情的果实,也许爱情的果实并不甜蜜,甚至还带有苦涩的滋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见证了他们经历过精神和情感的磨砺,他们正在走向成熟。这部小说的爱情故事之所以给人新颖之感,还在于它传递出当代年轻人不同于以往的爱情观。他们的爱情观把自由放在首位,当遇到自己心仪的对象时,就会不顾一切地追求。表面看上去,小说中的人物似乎在爱情上太自由了,如本来韩少峰与夏静瑶相爱,但见到叶子琴以后便移情别恋;叶子琴与韩少峰确定恋爱关系后,在与金辉公司的交往中,又不能断然拒绝其董事长李程远的示爱。然而年轻人尽管充分享受自由,却并非放纵自由,在他们心中还有一个与自由对等的东西,这就是责任。自由+责任,这就是余红给我们描述的新世代的爱情观。余红写出了这种爱情观积极、阳光的一面。虽然自由加剧了竞争的激烈,比如夏静瑶与叶子琴这一对闺蜜就因为爱情上的竞争几乎反目为仇。但即使如此,叶子琴仍然会是这样去理解爱情:“爱情你在乎时就痛苦,但过程是幸福的。”这就正如小说中所说的:“爱情的力量给了叶子琴前行路上莫大的勇气。”
我们在现实中经常获得的是一种沮丧的新闻,比如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条件如何艰难,单身的比例如何巨大,等等。但也许我们并不真正了解今天的年轻人,不了解他们处理爱情的方式。余红给小说取名为“从未走远”,这个书名很有深意。它在提醒年轻人,不要理睬那些沮丧的新闻,爱情就在我们身边,从未走远!这对于新世代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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