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竞演”是乌镇戏剧节的重要单元之一,每一届的乌镇戏剧节,都会提前几个月公布“青年竞演”单元的题目。每一届的命题,都设置三个元素,创作者们的作品必须与这三个元素有关。今年,第七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的三个元素分别为“看不见的人”“钥匙”“飞机票”,共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戏剧创作者提交的报名作品538部,最终18部作品入围乌镇的展演,并共同角逐“小镇奖”。10月27日至11月2日,《秋夜》《十六块五》《剧院故事一则》《两只名为谷川的蟑螂飞行前的一个晚上》《牛》《一个演员的烦恼》《九六二四六四六三六》《鸡兔同笼》等18部入围作品在乌镇的蚌湾剧场轮番登场。
“青年竞演”单元的评委之一李博,也曾经是这一单元的参赛者,2013年到2015年,他连续三年带着入围作品来到乌镇戏剧节。“设定的三个元素就是一个框,一定要在这个框里‘玩’,怎么‘玩’都行,但我更希望看到一些特别自由的东西。”李博说,评委会为参赛者设定了很多限制,比如舞台上最多可以用几盏灯,彩排时间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一部作品的时长是20分钟到30分钟,一部剧的主创最多只能来5个人等等。“在这些框架之外还有一种更高的东西,就是你的艺术思维,它应该是发散性的、天马行空的。”
每一届“青年竞演”单元命题设定的三个元素,都是乌镇戏剧节的发起人黄磊、赖声川、孟京辉每人分别设计出一个元素,然后把这三个看似随机实则有很大创作空间的元素拼起来,提供给青年戏剧人。“这三个元素一定要用在点子上,或者这个元素出现的时候对整个剧情有推动作用,或者是使剧情有很大的反转,或者它们是剧情三个关键的支撑点。”李博以今年的三个元素为例,“‘看不见的人’可以用作元素,‘钥匙’和‘飞机票’都可以是真实的道具,关键看你怎么用,你可以在台词中提一下,你也可以把它摆在舞台上。”
文化评论人周黎明从第一届起就连续担任“青年竞演”单元的评委,当谈起今年命题设置的三个元素时,他对记者说,今年的题目非常巧妙,“因为它有很实在的钥匙、机票,是指向性很明确的东西;‘看不见的人’是什么?你的理解就可以很广,马上就能考验出创作者的想象力和创意如何。”今年的入围作品中,有一些在他看来很不错的创意,对“看不见的人”的处理非常妙,比如《3856》,该剧讲述了在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上,重头戏是拍卖一件名为“人”的作品,但是,负责搬运的两个人却遇到了难题:他们都看不见它……该剧借此来探讨“如何寻找并定义人的价值”。
关于“特别自由”的戏剧创作,李博提到了入围作品《两只名为谷川的蟑螂飞行前的一个晚上》。“在这部剧中,演员不是饰演人,而是饰演蟑螂,这不管是从表演教学还是表演理论上都是成立的。我们也从中看到了创作者更加独特或者奇特的一些想法。”
18部入围作品中,还有一部令李博特别难忘、评语写得最长的戏:《九六二四六四六三六》。该剧讲述了女儿在父亲去世后,在父亲的老房子里偶遇继母,平素关系并不好的两人展开了一次交谈。“她们从父亲去世之前留在手机上的一串数字开始聊,整部剧展现了一个故事的起因、经过、高潮、升华到结局的过程,是特别工整的一部戏,最后两人破解了那串数字的含义。”李博在这部剧中,“看到了一种年轻人原创戏剧少有的沉稳,主创叙述这个故事就像剥洋葱一样,由外及里,触动了我的心弦”。
由于“青年竞演”单元的各个评委平时并不都在同一个城市,所以评选入围作品的过程中,在不同城市甚至不同国家的他们,需要协商出共同的时间,开网络会议一起探讨。李博对记者说,因为每个评委的审美并不完全相同,这个探讨的过程往往会争执得面红耳赤。周黎明说,“如果你看到我们评委探讨的过程,就会知道这个评选是非常有公信力的。”
作为评委,周黎明对这些青年人创作的戏剧的评判标准,首先是看他们的基本功是否扎实,“在这个基础上,你是受到《等待戈多》的影响多一些,还是受莎士比亚的影响多一些,这都没有关系”。在扎实的基本功之外,他希望能看到年轻人有华彩和个性的东西,“如果一部剧做得很规矩,没有什么漏洞和差错,但也没什么太大的闪光点,也可能不会走到最后”。同时,他强调,“艺术创作就要做你想表达的东西,真诚很重要。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也不可能打动别人。”
近年来,一些从“青年竞演”单元走出去的青年戏剧人,走向了更广阔的舞台,或是带着他们曾在乌镇演出的剧目,走上了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或是将30分钟的短剧完善为更长的版本,到世界各地演出。周黎明说,“这些年轻人来乌镇演出,即便他们最后没有获得大奖,但被更多的人认识和了解,未来可能就会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更多的人合作。”
从第一届乌镇戏剧节到今年的第七届,李博既看到当年曾和他一起参赛的青年人中有些因为生活所迫已经离开了戏剧界,也在“青年竞演”单元的报名队伍里看到有些团队一年又一年持续参加比赛,他在这些年轻的戏剧人身上看到了坚持。“每次看他们排练时的剧照,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的,我都很感动。世界上最大的力量可能就是坚持和忍耐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个过程对他们来说都是特别难忘的,他们在心里种下的这颗戏剧的种子,未来有可能会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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