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7年去西藏采风回来后,我对那里富有传奇浪漫色彩的藏族同胞生活有了最原始的创作冲动,对高原伟大民族的风貌有了一种无法抑制的表现欲望,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虽饱经风霜却巍然屹立于高原的藏族同胞群雕般的形象。蔚蓝的天空下,雪白的羊群悠闲漫步在碧绿的大草原上,宛如刀刻般的山峰边线印在眼前的天际上,粗犷与宁静、祥和与神秘交织成一幅幅高原风情的画卷,让人惊叹不已。
画家力图在有限的传统中国人物画造型理论中寻找,在有限的视觉经验中梳理,在有限的表现技法中提炼,企盼着能营造一个理想或神话般的世界。这不仅在于描绘这片高原的风情,还在于让画面能够激发人们张开想象的翅膀,对那里的地域、历史、文化,对它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作无尽的遐想,那不可用语言和文字尽情描述的内在的力量,会是怎样的一个精神形象?那片神秘的土地散发着怎样的生命冲动?这需要一种新的“写实观”来描述和表现,然而纵观整个绘画史,有关人物画除了“以形写神”的理论以外几乎乏善可陈。
视觉审美经验告诉我们,现实主义人物画是以人为审美主体的,因此毫无疑问对人的研究、表现和发掘是中国人物画的根本课题。对人物画创作而言,造型问题是一切表现形式的首要因素。当前学院美术教育有关人物造型的问题,特别是中国画专业人物素描造型已成为造型训练的重要科目之一。以素描训练深入塑造形体观念再引进到水墨造型的逻辑推演应是一种合理的引申,这种引申给人物画创作提供了新的表现语言。
传统人物画所表现的内容大致为道释人物、宫廷生活等。其形式是画家对生活环境的理解创造出来的,在内容和形式上做到了相对的统一。但是传统的演化和流变,使其表现形式随着每一个历史时期的不同内容不断地充实、不断地淘汰又不断地发展。纵观中国绘画史,从顾恺之到任伯年,基本上沿袭着一条以线条表现为核心的主线,这与当时人物的服饰有着直接的联系。“曹衣出水”“吴带当风”,这些技法都与当时的社会时尚有关。
而历史发展到今天,时代对中国人物画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要求。人们需要一种能贴近生活,深刻多样且具体的艺术形象,而不是空壳化、意念化的人物画。因此当代中国水墨人物画的技法研究趋向有了某种变化,从早期速写式造型式样逐渐向以深入刻画的素描式转换和取法山水画多变技法的用笔形式的形态发展,这种花鸟技法与山水技法的兼容、塑造与挥写互补,将强化表达生活的能力,拓展审美内涵的容量,找出属于当代人物画创作的路子,找出一个适合表达当代人物的形式。这种形式必须具有很高审美价值和有深度的精神内涵的造型。而这种造型必须立足于弘扬中国文化,重新建立人物画的审美标准。因此人物画家首先必须以生活为依据,同时又并非对生活原型的模仿与机械复制,为“人”找一个很有趣味的表达形式,对其总体特征作总体把握,创造一个新的总体形象。
罗丹曾经说过:“美到处都有,只有真诚和富有情感的人才能发现它。”生活和美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生活中的一切无不包含着美的因素,关键在于画家运用自己的敏感和想象力去发现它。画家的创作灵感源于不断努力观察生活、体验生活以及自身的艺术修养。每个画家都生活在现实社会里,作品也总是体现其对生活的感受、思索、判断和结论,透过作品也可以看出画家的素养、思想、性格、情趣、要求和愿望。因此用自己得心应手的套路,一成不变地去应付万花筒似的生活,去应付迥然不同的感受,那是对生活感受的亵渎。事实上,我们经常感到我们掌握的本领很难接近真实的生活。如果我们不断地去追求,那么这个过程就是不断创造的过程。还需明白的是,技术只是表现手段而不是追求目的,应通过手段去达到目的,画家不可本末倒置。某一种表现方法或程式所能传递的审美信息纵然可能非常丰富,但终究是有限的。生活的大千世界给予我们的审美刺激却是丰富多彩的,画家应该对丰富的世界怀有无穷的想象力。
在踏上西藏的土地后,鲜艳的色彩组合给予我强烈的视觉冲击,并在人的心中唤起永恒的慰藉与欢乐:蔚蓝的天空、土黄的围墙、暗红的僧服、褐色的藏袍、五彩的旌旗、金色的器皿……大量的色彩一下打破了你脑海中传统的中国画用色规律,而且凝重的藏族同胞形象也是无法用“文人画”笔墨去表现的,必须创造一种新的笔墨结构和用色规律来符合新环境、新生活的要求。因此,必须勇敢地去面对现实生活,把握住自己对生活最切身的感受,我通过大量创作尝试,逐渐形成了一套笔墨、色彩的造型方式。把传统的勾斫、皴擦、点染单纯化,笔墨生涩浑重、沉着有力,犹如黑白版画中的写实一样,它以真实的刻画为基础,但与现实又保持着距离。为了提高表现力,我根据需要,改变了空勾无皴技法,色彩则简而纯地只采用了几种粉质颜料,用色彩分割平面以增加层次,增强绘画作品的真实感,使画面率真、响亮,富有张力和质感,使人物形象具有强烈的个性。
艺术是一种生命的表达方式,《西藏风情》系列作品也融进了我对人生、命运的理解,和对中国画艺术的探索。人物画自古以来经历了许多变迁,作为一个当代中国人物画家,应牢牢地把握住笔墨服从于艺术意志的根本,服从于表现的对象“人”,因为人物画使人为之心动的,并不是笔墨技巧及其功能上的效应,而是那些光彩夺目的艺术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