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素有文艺轻骑兵之盛誉,绝非虚言!党的十八大以来,报告文学成为新时代文艺书写的主力军,真实广阔地反映现实生活,第一时间立体全面地折射时代精神,报告文学一马当先。聚焦全国脱贫攻坚的新时代纪事,聚焦扶贫实践中的新人新风,已是报告文学的主要使命;贵州因为是全国脱贫攻坚的主战场与决胜区之一,自然耸立成为报告文学的主战场与新高地。贵州脱贫攻坚题材报告文学之创作风貌和实绩,也反映了全国报告文学在这一领域的风貌与成就。
如何审美地反映贵州脱贫攻坚的题材,既有贵州省外具有重要影响的报告文学作家如何建明、李春雷、王宏甲等人涉足其间,已有《山神》《时代大决战》《塘约道路》等力作,同时也有贵州本土的不少作家在努力耕耘。譬如,长期深入黔地村寨的欧阳黔森,在2018年推出贵州精准扶贫系列题材的三个报告文学,在同一年度的《人民文学》上连续重点推出,即2018年第1期的《花繁叶茂,倾听花开的声音》,2018年第3期的《报得三春晖》以及2018年第9期的《看万山红遍》。这三部曲全部是贵州题材、贵州故事,内容厚实、风格独特、影响力巨大,成为报告文学领域很难重复的文学现象。另外,王华的《海雀,海雀》、戴时昌的《姜仕坤》、肖勤的《迎香记》、林吟的《绣娘》等一大批报告文学立足黔地、书写脱贫攻坚,也是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佳构。
时过两年,《人民文学》2020年第10期在“新时代纪事”栏目头条刊出欧阳黔森最新创作的报告文学《江山如此多娇》。此作品三万三千多字,相比于他2018年所发表的三部曲,《江山如此多娇》有同有异:相同之处都是反映贵州精准脱贫扶贫题材,均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在贵州实践中的艺术呈现;不同的是这一报告文学立足黔北,是遵义地区消除绝对贫困后精准扶贫思想的再发展与进一步丰富。而且,《江山如此多娇》篇幅甚长,视域更宽,当下性更明显,气魄也更为恢宏。可以说,置身全国报告文学领域的浪尖,欧阳黔森此作是当下精准扶贫主题的最新表达之一。作品集中书写黔北遵义地区最后一个深度贫困县出列,精准扫描深度贫困县、深度贫困村和深度贫困村组,聚焦于脱贫攻坚的最后堡垒,即最难啃的“硬骨头”,典型性强,意义深远。这种具有标识性的脱贫攻坚壮举,书写最为底层的老百姓的获得感、幸福感,书写脱贫攻坚第一线的广大共产党员和基层干部形象,以及由此辐射到的整个省市、国家的脱贫攻坚时代大业,都具有艺术的典型性、标出性。
首先,这是贵州脱贫攻坚主战场的本色呈现。讲好贵州脱贫故事,表达黔地当下生活,尤为重要。贵州山多地少,地薄人穷,武陵山区、乌蒙山区是两大连片山区,加上苗岭、大娄山脉,基本将贵州全境围困于群峰之间,到处是山高谷深、沟壑纵横,到处是歧路难行、民生维艰。譬如易地扶贫搬迁,贵州全省便达188万之众。经过“十三五”时期的努力,贵州由全国贫困人口最多的省,现在转变成为减贫人数最多的省份,书写了人类减贫历史上的奇迹,在全国的脱贫攻坚格局中最为耀眼。如果说《花繁叶茂,倾听花开的声音》《报得三春晖》是书写贵州农村的新生,《看万山红遍》是集中描述资源枯竭型城市的浴火重生的话,那么《江山如此多娇》则是全方位谱写了贵州黔北的“换了人间”之路,可谓是敢教日月换新天。《江山如此多娇》立足于遵义正安这一深度贫困县的蜕变,上通中央、省市的各级政府,下连众多乡镇和村寨,集中点则是最后的堡垒,标划出了黔北真正摆脱贫困历史的新纪元。黔北是红色革命老区,正安是黔北最后出列的深度贫困县,在脱贫攻坚主战场中,遵义成为贵州省第一个消除绝对贫困的地级市,拉开了全省全部脱贫摘帽的序曲。这一历史性的突破,显然离不开党中央精准扶贫、精准脱贫方略,离不开贵州省市县各级基层干部的扶贫实践,也离不开黔北数百万群众的脱贫奋斗!绝对贫困的“清零” ,是时代的号角,《江山如此多娇》中的寓意也就如此立意高远、水到渠成,成为主战场新生事物的诗意阐释。
凸显新时代的山乡巨变,是此报告文学的另一个特征。《江山如此多娇》主要以深度贫困县正安县脱贫攻坚为核心对象,侧重三个领域:一是正安瑞濠移民安置点,二是正安县经济开发区的吉他产业,三是桴焉镇红岩村的三个村民组。易地扶贫搬迁、特色产业兴起、村组脱贫振兴,都是极为重要的前沿题材。移民搬迁、共谋新路;产业脱贫、弯道超车,成为贵州脱贫攻坚的新路径。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系列重要讲话精神的了然于胸,对贵州脱贫攻坚实践的深入剖析,对各类统计数据的准确运用,及类型人物言行神情的跃然纸上,是作品最为成功之处。譬如吉他产业从无到有,从有到强,集中于书写郑传玖兄弟的创业传奇;桴焉镇红岩村,则独创性地拈举三个村组“大淌千年不开花”到“花开大淌一千年”的转变。至于市县、乡镇干部或驻村攻坚队员和村民,则囊括了遵义市委书记、正安县委书记和县长,以及像陈昌兴、董志莲、骆国勇、郑兴涛、吴忠友、梁大财、黄承江、罗付春、罗德斌等人物群像。在此报告文学中,欧阳黔森笔下的重点突出,用意明显,用真实的创业传奇、扶贫一线的大小故事,以及繁复的案例、精准的数据,昭示了牢记嘱托、感恩奋进的贵州扶贫之路,阐释了脱贫攻坚主战场中的贵州经验和贵州样板。
立足黔北,书写贵州民众脱贫致富的幸福感与获得感,是作品的又一个鲜明特征。报告文学《江山如此多娇》的对象虽然主要是遵义正安,但是以黔北作为中心地域,辐射面却不只是西南省份的一隅,相反而是以点连面,以面成片,连绵不绝。作为长期以来以欠发达或后发达为标签的地域,黔北在世人眼中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在文艺领域,蹇先艾的《水葬》《在贵州道上》《盐巴客》书写的是黔北,寿生的《活信》《黑主宰》凸显的是黔北,石果的《喜期》《风波》同样聚焦黔北,何士光的《乡场上》《种苞谷的老人》等还是倾情于黔北……黔北是贫穷的革命老区,也是文学的诗意的土地。到了欧阳黔森的手中,直面黔北既有报告文学《花繁叶茂,倾听花开的声音》,也有影视剧《伟大的转折》等文艺作品。这次到了《江山如此多娇》则写出了这片土地的全部觉醒,正如采访千年组中老农所说的“花天”一样,“花天”“开天”也就是“换新天”,这样大大拓展了范围,深化了时代主题,将乡土贵州的书写进行到底。换言之,从蹇先艾、寿生、石果、何士光到欧阳黔森等几代黔地作家的文脉传承与创新来看,欧阳黔森的独创性在于揭示了这片被唤醒的土地的新气象,以小见大地呈现出时代大变局中的贵州新形象。乡土觉醒的背后,无疑是千百万黔地民众的觉醒,他们像向日葵一样的笑容,翻身致富后的喜上眉梢,更是无须多言的有力证明。
《江山如此多娇》思想性与艺术性结合紧密,贯通了作者眼见为实的写作姿态。在写法上,作品以采访为线索,以纪实、真实见长,在今昔、新旧之间详略不一地写出红色革命老区的种种蜕变。叙事、描写、抒情、议论等多种手法交错杂糅,融通为一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取其奉献至上、换了人间之精髓,移用于此,也是适宜之说。也正因如此,《江山如此多娇》寓意深远、别开生面,是贵州脱贫攻坚题材在全国报告文学的又一个重要收获!
(作者系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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